[]!萧昱辰进入院子,就看见温锦沉着脸,目光严厉。温钰像是做错了事,背着小手,低着头,脚尖在地上不安地画着圈。“怎么了这是?”萧昱辰上前问。季风赶紧拱手说:“小事而已,小孩子嘛,难免好胜心切。”“季将军不计较,是他大度。你这般逞强斗勇,已经违背了习武的初衷。从今日起,没收你的玩具,直到你想明白为何要习武,再来问我要。”温锦却不苟言笑,对一个五岁的孩子,态度严谨而认真。“阿……姨母,我知道错了。”温钰小脸儿皱成了小包子,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噙着泪。这副样子,别提多可怜了。连季风都心软,更不用说萧昱辰。不知为何,看温钰受委屈,他宁可自己替他受着。“温锦……”萧昱辰想说情。温锦却拉着儿子的手就走,“多谢季将军照顾孩子,得罪之处,还请海量。”季风吓了一跳……虽说不受宠,但人家毕竟是王妃,跟他一个下属这么客气。他连忙拱手还礼。温锦对儿子的严格要求,也令他心生钦佩。萧昱辰皱眉看母子俩离开,“到底怎么回事儿?”季风挠了挠头,“小公子喜欢武艺,看到这院儿里陈列的兵器架,非要跟卑职耍两下……”季风是萧昱辰的贴身宿卫,更是宿卫营的左将军。他的武艺,让温钰两手两脚,都不可能输——结果不言自明。“小公子输得多了,可能是有些恼了,放话说,如果他拿了王妃给他特制的小弩,一定不会输。”“谁知这句话,就叫王妃听见了。王妃教训小公子,习武不是为了逞强斗狠……”萧昱辰闻言,扭头看向院门口。“她能有这么正派的观点?她自己是什么样的人,心里没数吗?”萧昱辰冷哼一声,阔步进了书房。季风想说,王妃和六年前不一样了……但看看王爷脸色,他没敢开口。温锦带着儿子,刚走到梧桐院门口。忽然冲出来一男子。温锦立刻把儿子护在身后。谁知那男子却噗通跪下了,给温锦行了个“五体投地”的大礼。温锦一愣,“这是干嘛?”关键是……这谁呀?“小人王良,是王爷的车夫。今日若不是您,小人丢了命是小,若是再叫王爷有个闪失……小人就惹下大祸了!赔上一家老小,也死不足惜。”王良说着又朝温锦磕了几个头。“您今日救了小人,更是救了小人一家老小,挽救小人险些犯下的弥天大祸呀!”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,竟呜呜咽咽哭了出来。古代下人命贱,温锦感受到了他深深的惶恐,以及此刻劫后余生的庆幸。“举手之劳。日后出门坐车,免不了劳烦,你在职权之内,给我行个方便就当还礼了。”温锦点点头,没说“不足挂齿”,是因为,那是对方的命。说日后“行个方便”,是不想叫对方觉得亏欠她。王良郑重其事地叩头在地,“您放心,小人这条命,从今往后就是您的。”温锦笑了笑,并没有放在心上。她要人家的命干什么?她牵着儿子回了院子。“想吃槐花肉包子吗?”温锦问。温钰咬着指头儿,忐忑地看着阿娘,“……想。可我做错了事。”“古贤说,知错能改,善莫大焉。”温锦笑了笑,“错了不怕,承认错误是勇敢,能改正错误是豪杰。你要做英雄豪杰么?”温钰眼睛一亮,“真的?我也能做英雄豪杰?”“当然。”“要做!”“在这儿打拳半个时辰,好好想想,习武是为了什么?”温锦摸摸他的头,“阿娘去给你采槐花,做肉包子。等你想明白了,咱们一起吃饭。”温钰鼓了鼓嘴,认真地点了点头。温锦记得梧桐院后头就有两棵老槐树,每年都有浓郁的槐花香,飘满院落。后门锁了,她翻墙出去。很快来到槐花树下,老槐树枝叶繁茂,可哪里还有槐花?“王妃找什么呀?”后院儿的常婆子恰经过,一眼认出她来。“这槐树上怎么没有花呀?”温锦问。常婆子忍不住,哈哈笑起来,“王妃,这都初夏了,槐花早开过去了呀!”温锦哦了声,街上的槐树可能开得晚。“老奴屋里有早先晒好的干槐花,给您拿来,您稍等!”常婆子腿脚飞快地往家跑,生怕王妃拒绝。温锦笑笑,谁说高门大户没有人情味儿,这不挺有的吗?常婆子拿来一大包晒干的槐花,“捡干净,淘洗过才晾晒的,可干净了!”“我要蒸槐花包子,等会儿叫钰儿给你们送过来些。”温锦说。“您太客气了……”常婆子笑得嘴都合不拢,“今晚可有口福了!有口福了!”别看王妃如今瘦条,像是娇滴滴的,她和面那叫一个劲道,做饭那叫一个好吃,蒸的馒头包子,那宣软哟……她挑食的孙儿,但凡是王妃做的,不拦着他,能吃三个大馒头!同样是馒头,他们谁都蒸不出王妃做的那味儿。常婆子蹲身福礼,再三感谢。温锦翻墙回到梧桐院,立刻觉得院子里的气氛有点儿异样。她小心翼翼绕过正房墙角,正欲探头往院子里看,冷不丁的撞进一双深邃的眸子里。“嗬……”她伸手就要打。被人一把抓住腕子。“是我。”萧昱辰皱眉看她,“当母亲的,把孩子一个人扔在院子里,跑哪儿去了?”温锦晃了晃手里的棉布袋子,“我给他做槐花肉包子,总得有槐花吧?”萧昱辰也不知怎的,听到“槐花肉包子”竟然咽了口口水……“他才五岁,小惩大诫即可,你罚的也太重了!”萧昱辰批评道。温锦笑了笑,“做人做事,错了就要认,挨打要站稳。我只是叫他反思,哪儿重了?”萧昱辰皱了皱眉,这孩子姓温,管教孩子,他似乎没什么立场……“铁石心肠!”他丢下一句人身攻击,气哼哼地扭头走了。温锦进了厨房忙活,没再管院子里那一大一小。温钰毕竟只是个孩子,见有人可以“仗势”,他也难免想偷懒。“哎呀,我头好晕。”他借着萧昱辰走近,捂着头装晕,倒在萧昱辰腿上。萧昱辰吓了一跳,“诶!温锦……”“嘘——”温钰冲他眨眨眼,“我就是想歇会儿,太累了。”萧昱辰笑了,“好,待会儿我跟她解释。”他抱着这软香的奶娃娃朝正房走去。五岁的孩子,抱着很轻。但他却走得很慢,一步一步……好像空荡荡的心里,忽然就被填的很满。此时的一大一小,都没注意到,梧桐院门口一晃而过的一道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