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不敢想下去了。当他们看到段玉卿的伤势,都是同一个想法:完了……完了……“你个孽子!”祁隐指着还被侍卫保护在怀里的祁辰安,气得口不择言了:“你看你做了什么蠢事!你害了你琅——”琅伯伯这几个字没说出口,就被宁小茶打断了。“别说了!”宁小茶这一刻更怕自己儿子受伤,立刻跑过去,抱住祁辰安,先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,确定无碍后,紧紧捂住他的耳朵,才说了:“他什么都不知道。他还是个孩子她其实知道这话是不对的,像极了那些为熊孩子开脱的父母,曾几何时,她最讨厌那样的父母了。“孩子可干不出这种事!他不知道就能持刀杀人了?”祁隐被这突然的变故气疯了,哪怕是他的爱子,也让他冷静不了:如果琅璀死了怎么办?段玉卿确实该死!但杀他的人不该是他祁辰安!他确实还是个孩子,但正因为他是个孩子,所以,谁给他的胆子?“呜呜,他害了娘亲,害了哥哥,他该死,我就要杀他!”祁辰安并不认错。他固然年纪小,但一笔账一笔账记得清楚呢。他只恨没能多捅他几刀。“放肆!你、你闭嘴!”祁隐握紧拳头,如果不是宁小茶护着他,早一巴掌扇他脸上去了。不明真相,冲动行事,还可能害死琅璀——想琅璀,琅璀就来了。琅璀来的很急,一路用上了轻功,却还是出了很多汗。纯粹是急的。毕竟是祁辰安刺杀段玉卿,他怕祁辰安出事!至于他自己,他是忘记的。“辰安怎样了?”他到了,第一句话也是问祁辰安。祁隐看到他来了,立刻冲过去,扶住他,急急问道:“琅哥,你感觉怎么样?”宁小茶也跟着问:“琅哥?琅哥,你还好吗?”那可是同命蛊啊!但凡段玉卿受一点伤都会让他痛不欲生的,但他……怎么像是没什么反应?“我感觉很好琅璀走过去,先看了祁辰安的情况,确定他没受伤,才摸摸他的脑袋,看向了奄奄一息的段玉卿,随后才露出了惊愕的表情:怎么回事?段玉卿受伤流血都快死了,他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?“怎么回事?”琅璀走到段玉卿身边,俯视着他的惨状。段玉卿眼前一阵黑,但咬着唇,疼痛让他清醒了些,然后,他就看着琅璀笑了:“好奇吗?困惑吗?可我、可我不告诉……你们啊他声音越来越微弱了。琅璀蹲下来,伸手点了他的穴,想要帮他止住血,但他的伤太重了。鲜血染红了他身下一片地面。他像是躺在一处血河里。他马上要死了。“你……还有什么遗言吗?”琅璀对于将死之人,多少还是生出了一点慈悲心。人死万事休啊。段玉卿虚弱地笑起来:“遗言啊……那也不是……跟你说……”他目光移开,看到了踉踉跄跄着扑过来的人,眼泪流下来:“哥,你来……了……终于来了……”“阿卿,哥来晚了段玉璋满眼通红地看着鲜血淋漓的弟弟,想伸手摸摸他,又不敢,收回手后,浑身翻找着药:“在哪里呢?我的药呢?阿卿,乖,别怕,哥哥有很多药,哥哥会救你的……该死,我的药哪里去了?”他找不到药丸,急得把鞋子都脱了,可鞋子里也没找到药丸。大抵关心则乱,他忘记药丸都被祁隐派人搜刮去了。因为祁隐怕他们身带药丸会害人,就搜刮个干净,以至于,阴差阳错的,他们现在连自救以及救人都救不了。“别找了……哥……来不及了……”段玉卿伸出血手,抓住他的衣袖,一边哭,一边虚弱地说:“哥,我好疼啊……哥,我真的好疼啊……他们……他们都欺负我……连个小孩子都欺负我……我不想再待在地牢了……哥,带我走吧……”他真的受够在地牢的日子了。他觉得死了也好,爱不得,活不得,死了才是解脱。“好,哥带你走,哥这就带你走——”段玉璋抱起段玉卿,朝着宫门的方向,迈开了步子。他忘了穿鞋,赤着脚,踩着弟弟流着的血,几乎一步一血印。“站住!”琅璀上前拦住了他们,在没亲眼看到段玉卿死之前,他不想放他们走。段玉璋知道他在想什么,但他弟弟都这样了,他们还怀疑他们是算计,真是让人寒心啊!他这大半年对祁予安废寝忘食的救治是喂狗了吗?他们太寒他的心了。“琅璀,知道你为什么能好好站在这里吗?”段玉璋看了眼面前模样俊美的男人,又看了眼怀里形如枯骨的弟弟,这半年里,弟弟真的太消瘦了,可他一直视而不见,呵,他都对自己弟弟做了什么啊!心痛得要是要炸开了。他眼里尽是悲凉的笑:“因为我让他给你解了蛊。在回祁都的路上,他从心脏剖出母蛊,亲手碾死了。母蛊死,子蛊亡,这就是你为什么现在还能好好活着的原因。琅璀,你的蛊,早就解了他的弟弟早就知错了。他暗自解了蛊,但没有邀功,还心甘情愿被他们囚在地牢,长达六个月。他们怎么还能这样对他们呢?他又做错了吗?他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弟弟。“哥,我……我好冷啊……”是冬天了,确实该冷了。但今天的太阳很大很暖,本该暖起来的,可照在身上,真冷啊。“琅哥,放他们……走!”祁隐看着他们萧索悲凉的身影,到底还是心软了。琅璀没说话,看着段玉卿忽而垂落的手,心里一震,慢慢挪开了步子。段玉璋落下一滴泪,看向了不远处的宁小茶,一时似哭似笑:“宁小茶,我们什么都不欠你了宁小茶看着他怀里闭着眼、垂着手、面白如纸的男人,张了张嘴,终是什么都没说。人死万恨休。她对他们无爱亦无恨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