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是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,顾长卿又温声诱哄:“做了错事应当要道歉的,这是做人的道理,辛夷,以前你可能不懂,但我会慢慢教你的。”姜辛夷一言不发地看着他。顾长卿与姜安平自幼交好,也是她回到永宁侯府后第一个待她和颜悦色的人,她将顾长卿当成可信任之人,每当受了委屈都会和他诉说。在又一次被姜宝珠污蔑,而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时,顾长卿替她擦去了眼泪。“辛夷,待你及笄那日,我便向姜家提亲,绝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。”姜辛夷从没被人爱过,在听到这句话的那一刻起便难以自控地喜欢上了顾长卿。直至前不久,她听到顾长卿对姜宝珠说:“待姜辛夷及笄之后,我便会娶她,她不会再和你抢太子妃之位。可是宝珠,你知道的,我心中只有你。”姜家和太子的婚约是二人出生前便定下的,只是那时姜辛夷还没有回来,姜家只有一个女儿,婚事自然在姜宝珠身上,可后来姜辛夷回来了,一切都变得不确定起来。难怪顾长卿嘴上说着喜欢她,却跟她的爹娘还有兄长一样,永远站在姜宝珠身后,还有他看向自己的厌恶眼神。姜辛夷恍然大悟。但她没有声张。那时她想,不管顾长卿爱的人是谁,只要她能陪在顾长卿身边就好,或许日子长了,顾长卿会忘掉姜宝珠,转而爱上她呢?柴房的这三天也消磨了她所有的奢望。她也不要顾长卿了。姜辛夷收回目光,绕过他向前走去。姜辛夷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居然没有扑上来,这不对劲,顾长卿皱着眉头,看向那个纤细到仿佛能被风吹倒的身影。不知为何,心中猝然一痛。倒像是失去了什么贵重的东西般。“姜辛夷,你若是不给宝珠道歉,及笄宴上别怪我拒绝你,给你好好长个教训!”永宁侯府将姜辛夷认回之后,办了一个小小的认亲宴,当今陛下听闻世上还有这等奇闻,便亲自摆架永宁侯府。见到姜辛夷的他觉得十分合眼缘,便当众给她了一道口谕。在她十六岁的及笄礼上,他会再次摆驾永宁侯府,若是有心仪的男子可以当众指出,他会亲自为这对有情人写下圣旨赐婚。这一年来姜辛夷和顾长卿的亲密所有人都看在眼里,也认为姜辛夷会选择顾长卿。若是顾长卿当众拒绝了姜辛夷,恐怕会被京城中所有人狠狠耻笑。闻言,姜辛夷心口一滞,面带苦笑。为了姜宝珠,顾长卿竟会如此伤害她。看到姜辛夷的脚步停了下来,顾长卿眉头一松,心中嗤笑,看吧,这个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拿捏。谁知姜辛夷只是语气疏离道,“顾公子,你放心,之前跟在你身后跑是我没有看清自己的身份,但以后不会了。”“三个月后的及笄宴会上,我不会选你,让你为难的。”听闻这话,顾长卿眉一沉,厉声道:“辛夷,有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。”顾长卿在紧张。姜辛夷感受到了,她很想问一句,顾长卿,你是因为我不会选你而紧张,还是我可能会误了姜宝珠的太子妃之位而紧张?不过。“无所谓了。”陛下是除了顾长卿以外,唯一一个对她有善心的人。所以她将离开的时间定在及笄宴后,她想和这位仁善的陛下亲自道别。姜安平只觉得眼前的少女简直是冥顽不灵,为了不给宝珠认错,居然连在及笄礼上不选顾长卿的话都说得出来。顾兄是多好的男人啊。除了顾兄,偌大的京城还会有哪家人会要一个乡野来的恶毒丫头。他快步上前,一把抓住姜辛夷的胳膊,任凭姜辛夷百般挣扎也不肯松开自己的手,“姜辛夷我告诉你,别以为你撂下几句狠话,就可以不跟宝珠道歉。只要你还姓姜,你今日就是爬,你也得爬到宝珠身前和她认错!”说完不顾姜辛夷的抗拒,大步拖着她就往前走。胳膊上的疼痛一阵阵传来,姜辛夷挣脱不得,只能快步跟上他的步伐。等到了姜宝珠的闺房时,姜辛夷已经面色发白,胳膊上的布料也渗出了殷红的血迹,看起来十分可怖。姜安平却没有看到,他一脚踢在姜辛夷的腿窝,冷哼一声对着倚在床上的明艳少女道:“宝珠,那个臭丫头来跟你道歉了。”姜安平踢的那一下用了好大的力道,姜辛夷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站起来。但是。她目光坚定,“我没有推她!我也不会道歉!”她是长于乡野,但她分得清什么叫是非黑白。姜宝珠同样面色苍白,她没有看姜辛夷,而是看着姜安平落泪道:“兄长,妹妹她没有推我,你不要再为难她了,她不愿意道歉就算了,毕竟她在外流落了十五年,吃尽了苦头,看不惯我也是应当的。”又来了。姜辛夷站在原地无动于衷。每次姜宝珠污蔑她时,都要落几滴泪,然后将她过去十五年的经历拿出来说。明明她怕爹娘担心,从未提过自己那十五年吃的苦头,反倒是姜宝珠一直在提起。倒像是,在外面吃了十五年苦头的是姜宝珠,而不是她。她冷静地看向姜安平,“事情已然明了,姜小姐也说了不是我推的,姜世子,我现在可以走了吗?”姜安平冷笑一声,“宝珠心地善良,不愿让我责罚你,所以才给你说好话,姜辛夷,你不要太冥顽不灵。”同时心中又在疑惑,为什么自己的这个亲生妹妹一定要针对她呢!难道说姜辛夷发现宝珠的身份了?不可能的!他们在发现孩子抱错的时候做好了决定,两个孩子都要留在姜家,同时决定要瞒着姜辛夷,省得她对宝珠心生怨怼。谁知辛夷心思居然这么坏,在认为宝珠是自己亲生姐姐的前提下还是这么对宝珠。宝珠在得知自己的身份之后,明明已经很担惊受怕了,姜辛夷为什么就不能对她和善一点点呢!姜辛夷懒得与姜安平多舌,谁知刚一转身,就被人推倒在地。还不等她反应过来,就被姜安平揪着衣领像死狗一样拖到了姜宝珠的床边,摁着她的肩膀不让她爬起来,“姜辛夷,我是不是说过宝珠不原谅你,你就不能起来?谁给你的胆子起来的,既然你不想跪,那你就趴着。”“不给你长个记性,你就永远不知道什么叫错!”姜安平沉甸甸地压在自己背上,姜辛夷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都没有将人挪开,疼痛和饥饿一齐袭来,眼前阵阵发黑。但她还能清楚地看到姜宝珠俯视自己的眼神,是一如既往的得意洋洋。她只觉得难堪和喘不上气。一年过去了,她还是不明白姜宝珠为何会一次次地陷害她。门外突然响起了一声斥责: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!”“安平,还不快从辛夷身上下来,有你这么当兄长的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