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说刘婆子了,离了侯府我也没活路,不如同刘婆子一道去了省事。”“可不是,都这把年纪了,还能上哪再去寻差事。”“我们倒是有力气,可也没处使啊……”下人们怨声载道,借着刘婆子的死将心中的怨怼都嚷了出来。原本他们在侯府做事做的好好的,突然来了个劳什子锦夫人掌家,不仅缩减了府中花销,还要将他们遣离侯府,简直不知所谓。沈长泽虽是骁勇善战的将军,但应对后宅庶务却束手无策,他望向沈母,沈母别过了头。他明白,眼下只有姜舒能解决这件事。“夫人。”沈长泽看向姜舒求救。姜舒抿唇看着乌泱泱的一众下人,沉声问:“你们当真不愿离开侯府”“求夫人为我们做主。”众人纷纷跪下磕头,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姜舒身上。姜舒骑虎难下,秀眉紧蹙。若留下他们,不仅打了程锦初的脸,也会让侯府入不敷出。可若强行遣散,刘婆子的尸体就摆在眼前。遣散不得也留不得,着实令人头疼。认真思忖片刻,姜舒忽然有了主意。她几步走到沈长泽和程锦初面前,压低声音道:“侯爷之前同我说要开酒坊,酿酒打杂售卖都需要人手,不如从府中抽调,按劳予酬如何”闻言,沈长泽眸光一亮:“此法甚好。”他没有问程锦初同不同意,因为眼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。商议好后,姜舒捏着手同满眼期盼的众人道:“侯爷仁厚,锦夫人心善,为让大家有个去处,有份养家糊口的差事,决定开一间酒坊。凡是会酿酒懂酒或会做生意的,都可以自请去酒坊做工,按劳予酬。”“去了酒坊,我们还是侯府中人吗”有人提出顾虑。酒坊伙计和侯府下人,可是有着很大区别的。寻常工人只拿酬劳,生老病死都与主家无关。而侯府下人虽受制于侯府,却也能得侯府庇佑。背靠大树好乘凉,谁也不愿失去侯府这座靠山。“自是侯府中人,同府中下人一样,都由锦夫人统管。”姜舒提醒他们主子是谁的同时,也将自己摘了个干净。自打将掌家权交给程锦初起,她便不欲再插手,今晚若非沈长泽恳求,她也不会管。“谢夫人,谢侯爷,谢锦夫人。”下人们半喜半忧。喜得是能留在侯府,忧的是要在程锦初手下讨生活。解决了众人去留的问题,姜舒又命人好生安葬刘婆子,一切费用由她出。“谢夫人。”同刘婆子交好张婆子,红着眼谢恩。“还是舒儿会理家。”沈母拍着姜舒的手,长舒了一口气。经此一事,她更依赖姜舒,打心底里觉得侯府离不开姜舒。“都是这些年母亲同祖母教的好。”姜舒谦逊有礼,毫不居功。沈母听的十分满意,拉着姜舒的手边走边闲话。走在后面的程锦初,看着姜舒的背影心中犹如烈火烹油般难受。从头到尾姜舒没有说过她半句不妥,但众人的态度已然表明了一切,足以令她羞愤无颜。今夜的事让她明白,侯府众人的心她抓不住,沈母的心也抓不住,她唯一能抓住的,只有沈长泽。“夫君。”程锦初扭头扑进沈长泽怀里,低低啜泣。沈长泽将她抱在怀里抚慰,目光却追随着姜舒远去。直到姜舒的身影没入夜色再也瞧不见,他才不舍的收回。“夫君,我是不是很没用一点小事儿都做不好。”程锦初自责抽噎,哭的伤心欲绝。沈长泽耐着性子温声安抚:“不怪你,你从未处理过内宅事务才会如此,往后遇事多请教母亲和姜舒,便不会再出差错了。”程锦初不说话,只一个劲的抽泣,抓着沈长泽的衣襟不松手。沈长泽无法,只得将她抱回揽云院。出了这样的事,他也没了旖旎心思,索性留在揽云院哄程锦初。至于姜舒,改日再去谢她。这般想着,沈长泽便心安理得的拥着程锦初睡了。“夫人,这么晚了,侯爷怕是不会来了。”楮玉换上一支新烛,提醒姜舒别等了。姜舒抬头看了眼已近中天的月牙,让檀玉关了窗户。“侯爷真是太过分了,求夫人帮完忙连句谢也没有。”“早知如此,夫人便不该管,让他们同锦夫人闹去。”檀玉忿忿不平的嘟嚷。楮玉嗔怪的瞪她一眼:“不会说话就闭嘴,还嫌夫人不够闹心吗。”“我是心疼夫人。”檀玉委屈噘嘴,气的眼泪都掉下来了。见她如此,楮玉也不好再骂她,毕竟她说的也没错。原本有些郁结的姜舒,被檀玉这么一闹反倒看开了。“行啦,别气了,往后日子还长着呢。”姜舒递了块帕子,让檀玉擦眼泪。檀玉接过,撇嘴道:“夫人就是心太软,人太好了。”姜舒摇头,细细道:“且不说人命关天,便是只要我们身在侯府,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。我若冷眼旁观,当真出了什么乱子,传出去于我名声也有碍。”“再则,若因此引得心思不纯之人生了怨恨歹心,埋下不可预料的祸端就得不偿失了。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,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。“夫人做事自有考量,现下明白了吧。”楮玉戳了下檀玉的榆木脑袋,让她少操心。“你别戳我脑袋,会戳傻的。”檀玉不服气的哼哼。“就你那脑子,还能更傻”“你说谁傻呢,你才傻……”看两人打闹斗嘴,姜舒忽然觉得有她们陪着,沈长泽来或不来,似乎也没那么重要。翌日,姜舒让楮玉送了一袋银子给管事,做为刘婆子安葬费。楮玉回来后告诉姜舒:“侯爷带着锦夫人和少爷小姐出府了。”姜舒在核对嫁妆铺子的账册,闻言拨算盘的手顿了一下,语气淡淡道:“应当是去寻酒坊铺子了。”府中那么多人得养活,程锦初想必十分着急。这些年她虽没有动过侯府一文钱,但府库中有多少银子她一清二楚。她倒要瞧瞧,程锦初究竟有多大本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