吹拉弹唱的戏班子已入了府,前院的积雪也早早就被清理干净,院墙上层层叠叠铺满了红绸,朱门重新上了色,红毯从府门直铺到前厅,两侧缀以华丽的红灯笼,偌大的红花挂在匾额上头,侯府下人全部出动,给来往的行人派发喜糖。
按照惯例,今夜是娘家人欢庆的日子。
严嬷嬷一路小跑着进来,手里拿着一封手信。
“方才门子给了老奴这个,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送来的,一定要亲手呈给小姐。”
慕唯素手接过,打开一看,果然是戴松的笔迹。
「素城一别,肝肠寸断,相思绕骨,夜不能寐。今夜戌时,楚怜楼上房,盼君一叙。」
嗯?时辰变了,地点也变了。
她随手将手信交给冷凝,冷凝看过惊讶道:“小姐…”
“一个远方来的朋友。冷凝,准备笔墨。”
慕唯的手指轻击桌案,素手写下。
「得此姻缘,此生无憾,至死不悔,君勿挂念。」
将回信封好,交给了怀治,嘱咐到了戌时再去送信。
此时的前院已是人声鼎沸,宾客皆为南锦屏的母族,以商户居多,一应金银玉器使劲的往府里抬,大大小小快要堆满了整个院子。
刚到了戌时,南锦屏身边的春莺来了梨暑院,一见到慕唯便露出几分惊讶。
“夫人请三小姐去见娘家客呢。”
慕唯不疾不徐的带上冷凝直奔前院。
南锦屏和慕芷瑶对视一眼,都不明白慕唯为何还好端端的待在府里。
酒过三巡,众人都有些醉态,几个妇人围拢上来,对着慕唯指指点点。
“这就是要嫁进督统府的三姑娘?”
“听说生母是个不知来路的野婆娘,生下的女儿果然也毫无礼数,低贱下作,见了姨母们礼都不知道行一个!”
“哟,这是那个安氏的种?长的这么丑,都不如咱家阿瑶一根脚趾头!”
几人站都站不稳,一个劲的原地画圈,在酒精的影响下个个脸红脖子粗,还不忘指着慕唯嘲笑。
冷凝的鼻子都要气歪,被慕唯狠狠按住才没有冲出去打人。
“活腻了?”
一道妖异又肃杀的声音传入耳中,那声音不大,却使整个前院霎时都安静了下来。
几个妇人缩了缩脖颈,同时往府门处看去。
慕唯一愣,也循声望去,果然看到周亦卿正身着一袭玄色大氅信步而来。
他怎么会突然出现?
红灯笼的柔光夹杂着月色的寒凉,缓缓照亮了那人的轮廓。
他手上戴着一枚黑玉扳指,左耳垂上挂着的耳环泛着幽蓝的月光,玄色大氅铺拖在地上,拖出一道诡异又惊心的雪痕。
狭长的凤眸慵懒的半开着,冷峻的面庞带着几分不悦,那目光似柔情若水,又似寒芒乍现。